測試的地方在一個比王帳還要大的帳篷裏，一走近曾小賢就聽見自己熟悉的精密儀器運作的聲音。布蘭特掀開正面印著兩個三角形組成的六芒星的白色簾幕，側過頭看了地球人一眼，示意他跟上來。看著大帝修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微微擺動的簾幕後，曾小賢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地走進去——

…… ……

“擡頭，張嘴，說‘啊’，聲音拖長點。”

曾小賢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照做，一個年紀看上去跟他研究生導師差不多，但臉長得比那個以收集地攤上十元一本情節狗血錯字連篇的成人小黃書為樂的糟糕老頭要正氣上不知多少倍的年長者拿著一只小錘子，不時在他的牙齒上敲兩下，嚴肅地皺眉道：“有蛀牙。”

看這位身穿白大褂，周身還環繞著科室主任氣場的老先生，曾小賢差一點就淚眼汪汪地脫口而出“醫生，還有得治麽”這句八點檔苦情劇必備臺詞，幸好及時打住。這位更年輕的時候明顯是個美男子的測試人員拖過一張表格，地球人敏銳地發現那其實是個薄得讓缺口蘋果要含恨而死的平板電腦——等等，也許是光腦？

造戰艦，開機甲，這種環境下你還用電腦那可就凹凸了喲，親。

年長者用一支材質不明屬性不明的筆在上面打了個勾，接著示意曾小賢去下一個檢測處。那片超薄貼身（？），即使在量多的日子裏（……）也能完美地表現出強悍性能的光腦立刻分解成無數光粒子，消散在所有人的視野裏，然後轉眼間又出現在另一個檢測員手上，像一個明亮的路標那樣指示著曾小賢的前進方向。

曾小賢：“……”嚶，科技造福人類。

這帳篷裏有著起碼三十二位檢測員，從拿著小錘子到神情嚴肅地用意念控制著幾百片菱形金屬片在空中嗖嗖嗖地飛來飛去，一會兒聚攏成球型，一會兒又散開呈羽翼狀。前幾個他總算還明白那是身體檢查，可剩下的那些就已經完全不是地球人能理解的範圍了餵！那些是要他怎樣，是用念力去控制金屬片還是幹脆就靠瞬發魔法？雖然他今年已經快二十二了，但那離成為魔法師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吧！

【作者註：人類的雄性一旦保持處男身到二十五歲，就會成為魔法師，可以使用魔法。】測完身高，體重，三圍，檢查完蛀牙，沙眼，肺活量，甚至還被抽了兩試管血，檢測終於進入了正常人不能理解的範疇。有人給了曾小賢一個錫匙，讓他拿在手上，用念力把它掰彎。曾小賢囧著臉盯著錫匙看了半天，一擡頭發現布蘭特正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裏，於是又耐著性子試圖用不存在的念力把這個喝湯用的餐具給掰彎。

長時間瞪著眼，曾小賢都懷疑自己能直接去演新還珠了，那個把錫匙給他的人才把絲毫沒有變化的錫匙收回去，用一種覆雜的眼神看著他。後來曾小賢才知道，那些跟他構造一致的費穆爾人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能用念力把一只錫匙掰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能同時掰彎兩只。像他這種連一點形變都達不到的廢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拿錫匙的檢測員在表格上連續劃了四五個叉，猶疑了很久才示意曾小賢到左前方的測試項目去：“你……去那裏試試吧，那是我朋友，十分擅長發掘測試者的潛能。”頓了頓，忍不住又對曾小賢輕聲說道，“把錫匙掰彎已經是念力檢測裏最低的門檻了，唉……”

嚶，陛下居然找了個這麽弱的伴侶，皇室的未來要怎麽辦？

曾小賢起身的動作僵了一下，望著面前愁雲慘淡的檢測員，猶豫了兩秒才開口道：“對不起……”

早知這樣的話，當年看春晚的時候他就不去煮方便面，絕對專心跟著劉謙學掰彎湯匙的技能！

因為念力測試最低的門檻都沒過，接下來需要用到那幾臺精密儀器的測試也就直接pass掉了。書記官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帳篷裏，站在大帝身後跟他一起看曾小賢測試，看了幾分鐘之後，冷冷地開口道：“別人過來測試，每測一項都要大半天時間，他倒好，不到半個小時就把四項都給過了。”

說話間，曾小賢已經一臉麻木地放棄了讓一顆被他握在手心裏的種子在瞬間發芽，機械地走到另一張桌子邊坐下。

布蘭特知道曾小賢是個來自地球的外星人，對於他跟費穆爾人的差別也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不像周圍的人那樣震驚，也不像書記官那樣對他充滿偏見。大帝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看著曾小賢囧囧有神地從測試精神力的地方離開，去了一臺精密儀器前，挑了挑英氣修長的眉，叫書記官的名字：“你看，肯特。”

大帝帥氣的紅發像燃燒的火一樣，卻有著無比垂順的質感，它們如水一般在他的頸側臂間流淌，襯托著筆挺的制式軍裝，越發耀眼。書記官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低沈的、帶著笑意的聲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書記官。不要老盯著人家的缺點不放，否則，你會錯失很多有趣的東西。”

書記官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覆在代表了長老院意志的深藍法典上，表情毫無變化地動著薄涼的唇，說道：“這種連錫匙都掰不彎的無趣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曾小賢在精神力測試中居然撐到了第三關。

檢測員一直讓他在腦子裏回想快樂的事情，越多越好，他面前的精密儀器上一行波形隨著地球人的腦內活動而劇烈抖動，峰值不斷勇攀新高。

“噢噢，前方高能！！”

“快快，趕緊過去圍觀！！”

因為連續十幾項測試都沒有探測到能量反應而對皇室未來感到心灰意冷的一眾檢測員眼前一亮，紛紛扔下自己的工作崗位，呼啦一下全部擁上來，看著精神強度測試儀上被曾小賢的腦內小劇場搞得震蕩不已的峰值圖，握著身旁同事的手，終於從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曾小賢皺著眉，拼命地挖掘著腦子裏快樂的記憶，從【某總受救世主】收到霍格沃茲的錄取通知書（？）到在火車上交到第一個好朋友，終於成功地在精神強度測試儀的屏幕上釋放出一頭由精神力構成的銀色牡鹿（……）。這只漂亮的生物昂起頭，繞著周圍激動地盯著屏幕的白袍檢測員跑了一圈又一圈，讓平日裏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先生們捂著胸口連連後退，眼底異彩連連。

呼神護衛！呼神護衛！！都給我去死一死吧，攝魂怪！！——BY曾小賢的腦內小劇場。

最開始給曾小賢測試念力的檢測員激動地從人群裏鉆出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布蘭特大帝身邊，驚喜得簡直有些語無倫次：“陛、陛下，我打進入費穆爾神之眷顧測試研究中心以來，從沒見過這麽奇特的精神力構成！我、我——”

話還沒說完，人群中就爆發出一聲整齊的驚嘆，接著精神強度測試儀的屏幕上冒出一股青煙，裊裊地升上賬頂。這下連向來嚴肅的書記官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檢測員無意識地轉過身去，看著那臺被地球人突破天際的腦補力調戲到報廢的精密儀器，心頭第一時間湧上的居然不是痛惜而是欣喜——

神眷，這是神眷，肯定是神眷無疑！

啊，神明終於聽到了祂忠實的信徒的呼喚了嗎？祂賜給賽爾德的果然是光明的未來，陛下帶回來的人果然不是廢柴！！

曾小賢睜開眼睛，坐在冒著青煙的儀器前躊躇志滿地抹掉額頭上冒出的汗，雖然因為腦內活動太劇烈而顯得有些疲憊，但臉上的神情此刻卻無比滿足。他坐直了身體，從嘴角發出一聲沈著中又有些許霸氣側漏的冷笑——

顫抖吧，凡人們！身為受東西方兩種不同系統的二次元文化熏陶了二十幾年最終修成人形的鎮宅之寶，吾等的力量豈是你們這些凡人能夠揣測的？！

令人惋惜的是，在後面的測試過程裏，神再也沒有聽到信徒們的召喚。曾小賢破壞精神強度檢測儀的霸氣就像曇花一現，之後他仍舊表現得像個廢柴。半小時後，最終的測試結果出來，研究所人員篤定曾小賢跟費穆爾人無異，但除了精神力以外，其他各項能力都弱得可以不計——有幾項最基本的指標，比如體力和耐力，甚至連及格線都不到。

——要是沒有那項神眷，簡直就等同於廢柴……

布蘭特得到這個結果感覺很覆雜，看著懵懵懂懂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曾小賢，只覺得他永遠不要知道這種結果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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